那是一條正下著磅礡夜雨的街道。

雨水連接了天和地，每一滴都濺起一陣陣漣漪，一霎時,雨點連成了線,嘩的一聲,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，沈默地打在每個人的身上。

她的頭發緊緊地貼著臉頰，手中拿著的刀順著刀身滴下幾滴鮮血，而她面前倒下的身軀早已被血洗得純白。

她仍是那樣靜靜地站著，紫色的衣裳沾上了些許血跡，在這場大雨中，猶如是被鮮血澆灌出的荊棘，雙眸之中，只有平靜。

望著遠處走來的仍舊淡淡笑著的男子，她的眼神終於有些松動。

他輕輕彎下腰，在她的耳畔落下輕盈的一句話：“琉璃，做得很好。”

——如同是那一生的桎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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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身十二和色的單衣，套上淡紫色的和服，手中一把天藍色的扇子，仔細一看，朵朵梅花雕刻在扇柄，那正是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。本說這身打扮應該會惹上一些麻煩，但實際上眾人都選擇了回避，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
在流魂街，這身打扮只能代表一個勢力——流魂街少見的貴族之一，三葉家。流魂街的貴族大多早已落魄，像原來是四大貴族的志波家，而三葉家恰恰相反，是屬於新秀的貴族，原因正是近幾代三葉本家的男子都處於各番隊席官之列。而梅花的印記，則是宗家特有的標記。

忽然，大街上有一個急竄的身影，竟然好死不死的撞到了那位三葉本家的女子。眾人虛嘆一聲，這人慘了，怎麽撞上了南流魂街的三葉家？那人急促的離開，甚至不敢丟下一句抱歉就落荒而逃。而三葉家的少女身旁的兩個隨從似乎想追上去，當事人卻擺了擺手，有著不合年齡的冷漠。

“可是……琉璃小姐，剛才那個人似乎冒犯了你。”身旁的隨從婉轉進言道。

三葉琉璃厭惡的閉上眼，黑色的長發漫不經心地散落在肩旁，半晌，才怏怏道：“他有冒犯嗎？為什麽，身為當事人的我卻不知道呢？”

“琉璃小姐，恕屬下直言，這直乎到三葉家的威信。”三葉琉璃的話語，似乎完全沒有起到勸誡隨從的作用，只不過因為……她沒有威信。這也正是那個隨從的想法。

三葉琉璃，雖然是本家的小姐，那不過只是因為現任家主是她的祖父遲遲沒有選出下任家主，父輩一代也有許多人為靜靈庭獻身，三葉琉璃的父母便為此死去。相比其他本家的小姐，她沒有三葉琉舞的美貌，也沒有三葉琉月的聰慧，能在這個鬥爭不斷的家族中生存，她不過是依萍著她的兄長，這一代唯一一個帶把的，三葉森永罷了。她似乎與自己的兄長關系不錯，作為親兄妹，三葉森永的實力早已經到達十一番隊四席之位，而相比之下，這位小姐只是猶如微塵般的存在罷了。

“怎麽？我的話你都不聽？”冷冽的話語，居然是那個不起眼的小姐說出的。那個隨從詫異地望著那個突然停下腳步的主子，只見她轉過身來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龐反而浮上一個詭異的微笑，就這樣仰著頭，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，哪怕由於身高的緣故應該是他居高臨下，可他卻硬生生的感到了一絲壓迫感：“我記得，我才是主子吧？嗯？”

最後一個音節的發出，他感覺到自己無法動彈，恐懼瞬間襲上心頭。那種感覺，除了靈壓，還有一種來自氣勢上的威壓。再次回過神來，他已經跌倒在地，說不出話來。

是啊，怎麽會忘了，三葉家永遠不少落井下石的人，無論是如何周全的庇護，三葉森永也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，那麽……一股冷汗冒上心頭，難道她一直都深藏不露？

“哼。”三葉琉璃緩緩收回靈力，被扇子遮住的半邊臉掛上嘲諷的笑容，木屐敲打著下雨後殘留的積水，濺起滴滴水珠。

總是一味的忍讓，可是會被人看扁的啊。三葉琉璃掃視了一眼附近，啊，回去吧。剛轉過身，背後忽然爆發出一種扭曲的靈壓，這感覺……是虛？怎麽可能？還沒來得及想清楚，身體早已本能的閃過了攻擊。

整條大街開始混亂，許多人在路上推推搡搡，都到這個時候了，誰還管什麽貴族不貴族的？在人群中被推擠的三葉琉璃厭惡的挑起眉，不愧是貧民，而那兩個手下也不知道死哪裏去了。

輕嘆一聲，三葉琉璃盡量藏起靈壓，混藏在人群中。雖然她不想承認，但是這頭虛是被她吸引而來。虛喜歡有靈力的靈魂，這很正常，但是……這年頭屍魂界的結界呢？這裏地處南流魂街和東流魂街的交界處，大概是三區的樣子，怎麽會……？

一道虛閃忽然朝這邊攻去，打斷了三葉琉璃的思緒。該死！連忙用處所學不多的瞬步閃到一側，原來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，其他人也就化作靈子在空中飄散。三葉琉璃斂下眼，我不殺伯仁，伯仁卻因我而死，真是……但她不會後悔。無論是放出靈力，亦或者混在人群之中，她都不會後悔，因為這才是最理智的選擇。

“虛先生，”三葉琉璃嘆了口氣，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，你剛才一直攻向這邊，是因為我的靈壓嗎？”

不可能的啊，我的靈壓控制能力絕對不可能這麽弱。三葉琉璃有些疑惑。

“果然剛才的靈壓是你這個女人，”醜陋的虛先生咧開嘴，臭惡的口水滴落在地，每一滴都滴出一個小洞，“你的衣服。”

還好，不是因為我的靈壓外洩。三葉琉璃呼了口氣，不過身上的衣服太引人註目了，哪怕是前幾區，也很少有人穿這樣高貴的衣服，還有……虛什麽時候會通過衣飾找人了？還有，他的口水，是硫酸嗎？

不要問她硫酸是什麽，她只知道這是一個很強腐蝕性的東西。

無奈地嘆口氣，下一秒，三葉琉璃的眼神漸漸淩冽，這次，在劫難逃。平日，為了掩人耳目，白打和斬術，她一個也沒有訓練。家中的老師似乎早已對她放棄教學，剩下的，只有曾聽別人發出的鬼道詠唱能試試罷了。

蹩腳的瞬步，半吊子的鬼道，一竅不通的近身戰，這樣的人，怎麽能擊退一只虛？差距太大太大。身上早已狼狽不堪，原本淡紫色的和服早已沾上了淤水，灰色的水殘留在和服上，仿佛在嘲笑著她的無能。木屐早已丟棄掉一只，原本精致的臉龐早已被亂不可言的頭發遮住，唯一不變的，只是她手中緊緊握住的扇子，依舊是那麽光鮮亮麗。

三葉琉璃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虛，到底……要不要……突如其來的一道虛閃令她跌倒在地，手中的扇子也掉落在身旁，她掙紮著想去拿扇子，背後的虛一陣怪笑，它的爪子越來越近了，三葉琉璃咬咬牙，還差一點，還差一點……還差一點了！

那把扇子似乎也感應到了她的急切，輕輕地震了震，三葉琉璃松了口氣，在指尖碰到扇子之前，身後的虛動作更快了！電花石火之間，一把刀擋住了虛的爪子。握刀的人緩緩轉過頭來，褐色的頭發隨風搖曳，俊俏的臉龐閃過一絲關切，另一只手伸向三葉琉璃：“沒事吧？”

很多年以後，三葉琉璃想起這個相遇，都忍不住淚流滿面。若，如初見，若只如初見，那時的我不知道你的野心，那時的你只和我萍水相逢，你只不過向我伸手。倘若如此，倘若不再相逢，一切，又將被改寫。

而此時的三葉琉璃只是怔怔地拿著手中的扇子，淚水差一點奪眶而出。多久了，多久沒有人和我說過這句話，她寂寞了太久太久。然而，她搖了搖頭，沒有握住他伸出來的手，心臟卻“撲通撲通”地一下一下，擲地有聲。三葉琉璃只是靜靜地坐在地上，望著面前那個人行雲流水的動作。

“你，沒事吧？”三葉琉璃望向了那只再次伸出的手，修長而又潔白，指尖上還有一層老繭，那是練劍的人特有的老繭。順著手往上看去，手臂上別了一個臂章，五番隊的隊花，馬醉木。這個臂章，應該是副隊長的。

“你是五番隊副隊長嗎？”平日三葉琉璃除了兄長的隊友認識幾個，以及聽說過十三個隊長，其餘一個也不認識。不過……你是死神啊。長長的眼簾遮住翻騰的感情，久久不再言語。

“在下是藍染惣右介，三葉小姐，沒事吧？”溫軟如玉的聲音將三葉琉璃泛濫的思緒拉回，卻令她絲絲警惕。

他怎麽知道我是誰？難道這件事不是偶然？

“安心，我只是聽說過三葉家的服飾特征而已。”藍染微微一笑，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再次懷疑地看了藍染一眼，三葉琉璃決定相信他的話，只不過……

“不必了，不敢勞煩藍染副隊長。”冷凝的語調，徑直擋在了兩人之間。

似乎是有些苦惱的樣子，秀氣的眉毛擰在了一起，半晌，他才搖了搖頭：“不行，我還是不放心。”

擰起的眉毛，卻令三葉琉璃有了些許真實感。剛才的皺眉竟令三葉琉璃覺得這樣才是一個人（？死神）的感覺。

“可是……”三葉琉璃仍然想要說些什麽，藍染就率先打斷了她，手在她的頭發上揉了揉，“沒有可是！”

三葉琉璃一怔。他那孩子氣的尾音，以及那翹起的嘴唇，仿佛徑直深入了她的心田，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象。

“銀，帶隊就拜托你了。”

順著藍染的目光，三葉琉璃望了過去——

真是一個漂亮而又危險的人。

那雙眼睛似乎不曾睜開，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看路的，那頭銀色的短發顯得十分張揚，嘴角永遠都是那個弧度，在和三葉琉璃對上的一瞬間，猩紅的眼眸映入她的眼簾，三葉琉璃渾身一顫，那個瞬間，她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，呼吸有一點困難，宛若被一條蛇纏上了身，那條蛇則是那種劇毒並且小心謹慎地等待著每一波攻擊的機會。

三葉琉璃深呼口氣，讓急躁的心情慢慢平覆，這時，她才看見那個被叫做“銀”的人手臂上的對牌，三席。

五番隊三席，市丸銀。

哪怕是像三葉琉璃這樣消息不精通的人都略有耳聞，真央百年難遇的天才。

“啊拉，藍染副隊長，你是想要偷懶嗎？”眼眸再次閉上，有些懶洋洋的味道。

“這個嗎……”還沒有等藍染說完，三葉琉璃就被他帶到了很遠，“銀，你自己猜吧。”

“三葉小姐，沒事吧？”藍染有些擔憂地望了略顯虛弱的三葉琉璃，難道自己剛才的瞬步太快了？

三葉琉璃疲憊地閉上眼，靠在墻上，手中的折扇從未放開。良久，她嘆了口氣，道：“藍染副隊長，我一個人就行了。”

藍染惣右介有些疑惑：“是有什麽事不方便嗎？”

深深地望了藍染一眼，有些無奈：“我要先去換一身和服再回家。”

潛意思就是：我有事，別跟著了。

“噢。”仍是微笑。

這個死神是白癡嗎？三葉小姐咬牙。

三葉小姐準備無視那個家夥，三拐兩拐走進了一個小屋子。

藍染緊緊地跟在後面，越往裏走就漸漸悟了：

——這是三葉小姐的私人勢力。

那個屋子是一家雜貨店，店面算是幹凈，店主是一個邁入中年的男子，看見三葉琉璃之時鞠了個躬，然後微微詫異的望了一眼藍染，隨即又低下頭做自己的事。

藍染頷首，那人的定力難得。只見三葉琉璃向後屋走去，藍染輕笑，沒有跟了上去。她的衣服基本上被積水打濕，長發緊緊地貼住臉頰，身體似乎微微有些顫抖，這樣子，一定是像她所說的那樣是去換身衣服吧。那個時候，哪怕身後就是虛，她的眼眸，卻是處事不驚的寧靜。便是如此，只是如此，他才救下了她。

思索了良久，藍染聽見動靜擡起頭，眼前一亮：與前面落難時如同荊棘般的不屈不饒不同，此時的她，則更偏向一株冷傲的牡丹，高貴。

一身純藍色的和服透露一絲冷冽，長發隨意的散落在肩上，手中的那把天藍色的折扇相襯著和服，對上那淺紫色的眼眸，深邃而又冷漠。

三葉琉璃微微擡頭，徑直走出了雜貨店，與藍染擦肩而過之時，瞥了他一眼，隨即毫不猶豫的朝家走去。

藍染好笑地望了她一眼，隨即掛上了一個老好人的笑容：“還在生氣嗎？”

“不，”三葉琉璃早就不了，更何況她根本沒有的立場，“藍染副隊長，多謝。”

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富麗堂皇的房子，藍染停下腳步：“再見。”

“嗯。”一直向前走去的三葉琉璃稍微停頓了一下，“三葉琉璃，我的名字。”

再次回過神的藍染含笑地望了一眼空中飄舞的黑發：“三葉琉璃……嗎？”

停留了一下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新坑……在下會努力的！！！

以下是註意事項，無法忍受的請按一下右上角的紅叉叉吧：

1.此文楠竹藍染惣右介，嗯，不用懷疑，是他本人

2.此文原創人物很多，以三葉琉璃生活為主線，而不是言情主線

3.為了防止大家咬殺在下，事先聲明，此文過程虐，但是結局HE！！

本文原名“流經”，改掉的原因是因為我同學的一句話：流經，你以為大姨媽麽？然後我就……咳咳。

【註意】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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